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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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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靖畢竟是被皇帝訓斥了,要去宮裏閉門思過一個月的,他也不好在安貴妃這裏多呆,他安撫了下安貴妃,便施施然的離開了。

負責看守他的內監倒是狠狠松了口氣,畢竟,如果齊靖不配合太過為難他們,那他們的任務就不大好完成了。別看皇帝現在對齊靖生氣,萬一一轉頭就後悔了,那吃苦受罪的還是他們。

齊靖回自己的住所時,沈思了下,他朝身後的太監微微一笑道:“七哥心情我不好,我要閉門思過一個月,怕是不能去安慰他了。我現在進去看看七哥,不會耽擱太長時間的。”

那些內監臉上的笑有些幹,領頭的那個巴巴道:“七皇子和九皇子兄弟親身,奴才也是清楚的,但皇上這命令……”

“父皇是讓我回宮閉門思過,但現在稍微耽擱一點時間也是無礙的吧,公公說呢?”齊靖輕悠悠的說,他臉上仍舊帶著笑意,但卻讓身邊的內監不由的打了個寒顫。那些人相互看了眼,最後還是那個領頭的無奈道:“九皇子既然惦念七皇子,去看看也是應當的。皇上知道了,想必心裏也為兩位皇子之間的兄弟情高興。”

這太監的意思是,你去看可以,但皇上那裏我們肯定不會瞞著。皇帝怎麽想,會不會怪罪,也和他們沒關系。

齊靖朝這太監徐徐掃了一眼,道:“本皇子自然明白這個道理,不用公公特意提醒的。”說罷這話,他甩袖朝齊瑛所住的地方走去。

那太監被他那涼涼的一眼看的心驚膽戰,他看著齊靖的背影,小心的撇了撇嘴,心道:“平日也沒見你和七皇子關系有多深,現在看梅妃落敗,七皇子受困,怕是想要去落井下石的吧。還兄弟情深呢,兄弟情深個屁。”

內監心裏萬般不屑的想法也只能在心裏想想,面上卻恭敬的緊。皇帝膝下皇子甚少,他們哪個都不敢輕易得罪了,就怕一個不小心把皇帝給惹怒了,人頭就落地了。

齊靖到的時候,齊瑛正在院子裏練習刀法,他在戰場上第一次殺人時就是用刀,命懸一線的當時根本忘了怎麽害怕。直到鐘鼓鳴,收兵後回去,他在營帳裏似乎總能聞到血腥味,更是吐得昏天暗地的。

連續做了半個月的噩夢,後來看著大齊那些受傷的將士,他才慢慢鎮定下來。但從那之後,齊瑛就喜歡用刀了。

齊瑛看到齊靖後,把刀收了起來,他眼睛還有些紅,但神色已經平靜下來了,他說:“九弟怎麽這個時候來了。”

齊靖慢慢的走到齊瑛身邊,嘆了口氣道:“母妃因為被死去的宮女文竹誣陷,被父皇以管理六宮不善為由罰閉門三月,我因不服,覺得父皇偏袒太子,頂撞了父皇,也被罰閉門思過一月。”

齊瑛面色沈沈道:“既然是父皇的旨意,那九弟就該回自己宮裏好好靜心思過,跑來我這裏做什麽?”

齊靖道:“沒什麽,就是想來看看七哥怎麽樣了。”

齊瑛垂眸道:“既然這樣那就不勞九弟惦念,我很好,沒什麽事的話,九弟還是盡快回宮閉門思過吧。”

齊靖一臉輕笑道:“那就好,七哥沒事,我這個做弟弟的也就放心了。出了這種事,七哥和太子殿下心裏肯定都不好受,我要回宮禁閉一月,也沒辦法向太子殿下請安了,若是七哥哪日去了東宮,幫我向太子殿下問候一聲。”

說完這話,齊靖轉身而走,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來探望齊瑛那般。走了幾步,齊靖又站定,他回頭又朝齊瑛微微一笑道:“七哥,宮裏出了這樣的事,你和太子心裏不好受,宮外的斐侯爺心裏怕是也難受的緊,斐老夫人年紀大了,你莫要讓她擔心。我也要回去讓人安撫外公他們,要不然怕他們會多想。”

齊瑛拎著刀站在那裏沒有說話,明知道齊靖這是故意在他心上捅刀子,可是他只能拿自己那顆用肉做的心來阻,刀入心口,疼的讓人渾身難受。

齊靖看著齊瑛低垂著腦袋的模樣,忽然他有點可憐。本來有著大好的前程,有著溫柔善解人意的母妃,有著疼惜自己的外家,有著感情深厚的兄弟,可是現在他什麽都沒有了。

齊靖收回眼往宮中走,他面上染了一層冷漠,他看著宮中的景致,漫不經心的想,這是皇宮,自古以來,宮裏哪能出現真正的兄弟情。本來就是假象,身為皇子,沒有人可以例外。他、齊瑛、齊染本來就是要在這泥潭中苦苦掙紮的人。

宮裏發生的一切很快就傳遍了京城,梅妃惡意誣陷太子,被皇上廢為庶人,打入冷宮的消息傳入斐家後,讓斐家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中。斐老夫人聽到宮裏傳來的消息,直接暈倒了,惹得斐家又是一場大亂。

斐清聽到這件事第一反應便是前往宮裏打探消息,但是被斐賀攔住了,斐賀看著他怒聲道:“你還嫌現在不夠亂是嗎?”

斐清眼睛有些迷茫,他道:“父親,我就是想知道這是怎麽了,不過是一夜……”不過是一夜,便是天翻地覆,他那個一向把太子看成親生兒子的梅妃姑姑竟然是陷害太子的幫兇,那齊染和齊瑛兩人呢?

斐清心裏跟有無數匹馬在裏面鬧騰似的,他急切的想入宮問清楚一切。他不相信這是真的,他想也許是有人誣陷了梅妃娘娘,刻意挑起太子和七皇子之間的感情。

斐賀看著他嘆了口氣,他把手緩緩放在斐清的肩頭沈聲道:“現在不是入宮問這些事的時機,你祖母病了,你身為侯府世子,要擔得起責任,為父要進宮去請罪,家裏的事就交給你了。”

斐清第一次聽斐賀對他說這番沈重的話,以往他就算是再怎麽無賴過分,斐賀也只是道,莫要混賬。他知道斐賀不想讓他戍邊,只想讓他做一個頑劣的世子,日後是個普通的侯爺,不會被人忌憚,不會讓未來的皇帝為難。

他覺得當個紈絝挺好的,每天吃吃喝喝,高高興興的,但是沒想到有一天風雲還是臨頭,而且是由他們內部跑出的風跑出的雲。

斐清望著斐賀的眼眸,他收回心神小聲道:“父親你去吧,家裏有我呢。”

斐賀在他肩膀上又拍了拍,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進宮了。

斐賀脫帽跪在乾清門請罪,同他一起的還有安家的人。乾清門是上朝的必經之路,他們跪在那裏,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會看到。

安老太爺等人跪了一炷香的時間,皇上便派人把他們送回去了,並沒有召見。安老太爺等人自然是一臉感激,宮裏的貴妃娘娘犯了錯,被幽禁三月。皇上既然沒有說別的,那就是說貴妃娘娘犯下的錯不大,不會連累到九皇子,而他們安家在京城的勢力仍舊安穩。

安老太爺臨走時看了一眼直直跪在地上的斐賀,他嘆了口氣,然後在家人的攙扶下緩緩離去。

斐賀在乾清門跪了一個時辰,皇帝派身邊的內監宣他入宮。斐賀聽了這個消息,面色不變。他起身的時候,踉蹌了下,那內監忙扶著他,道:“斐侯爺萬萬要小心。”

斐賀謝過那公公,然後隨著他慢慢朝禦書房走去。到了地方,斐賀剛剛看到皇帝的臉,便跪下道:“臣斐賀參加皇上。”

皇帝看著他從鼻子裏出了口氣,然後狠狠白了他一眼道:“起來吧。”斐賀沒有動,他道:“臣有罪,不敢。”

皇帝氣笑了,他道:“那你說說你犯了什麽罪?”

斐賀沒想到皇帝會這麽問,他楞了下道:“梅妃娘娘陷害太子之事……”

“梅妃說此事你們斐家並不知知情。”皇帝沒讓斐賀說那些場面的話,他直白道:“斐賀,今日你告訴朕,此事斐家當真不知情?”

斐賀閉了閉眼,道:“皇上,斐家一心只在邊關,只想守護我大齊江山,萬萬沒有其他心思,請皇上明察。梅妃娘娘品性賢淑,臣不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,還望皇上細查。”

皇帝道:“眾目之下,太子和七皇子眼前,梅妃自己都已招認,朕難道還會冤枉了她不成?”說道這裏,皇帝心中的那口惡氣終於找到了發洩的渠道,他狠狠拍了下禦案站起身指著斐賀的鼻子罵道:“她是朕下旨親封的梅妃,朕在太子年幼時便讓她撫養,就是想著太子自幼失母,她又是皇後的嫡親妹妹,凡事有個照應,你們斐家也被榮耀百年。現在她倒好,竟然打起了不該起的心思。若非這次她行事倉惶,行跡敗露,太子日後豈不是要落入她的圈套中?斐賀,你可想過這後果?朝堂內外如何評價斐家?禦史上折子彈奏斐家的折子都快在朕的禦書房落成山了,你還敢開口讓朕細查。朕沒有罷免你的官職,沒有讓你們斐家跟著賠罪,已經是看在太子的面上了,你可明白?”

斐賀知道皇上這是在警告他,太子齊染才是他們斐家的庇護所,若是他們斐家因此事對太子有異心,那等著他們的就是抄家滅族之罪。

斐賀道:“皇上,說句大逆的話,太子和七皇子都是斐家的外孫,斐家是一樣疼愛。只是太子是儲君,斐家對他多了幾分臣子的恭敬,不如對七皇子那般隨性。斐家絕沒有其他心思。”

皇帝看著斐賀,眼睛裏有著疲憊,他揉了揉額頭道:“朕自然是信你的,剛才東宮來稟,說是太子染了風寒。他向來敬重梅妃,又疼惜齊瑛。他這是心病,你去勸勸他,讓他放寬心,凡事不可強求。”

斐賀道:“微臣謝皇上信任。”說到這裏,斐賀緩緩擡頭道:“皇上,微臣還一請求,萬望皇上恩準。”

“若你說的是想去探望梅妃,那便不必開口了。”皇上臉上神色有些冷,他道:“她乃是罪人,朕饒她不死,已經看在齊瑛和太子的面子上了。你莫要多此一舉,惹朕不快。”

斐賀垂頭道:“臣遵旨。”

皇帝道:“下去吧。”

斐賀又叩了叩頭,然後起身緩緩離去。他在戰場上時時都挺立的背脊,在這一刻莫名有些彎曲。皇帝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,等人走的看不到了,皇帝心頭一陣煩悶,把禦案上那些彈奏斐家折子全部扔在了地上。

禦書房服侍的宮女太監紛紛跪下,房內寂靜無聲。許久後,皇帝深深嘆了口氣,然後整個人頹然坐在椅子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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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染一直在讓人打探著斐家的情況,得知斐老夫人暈倒了,忙派了禦醫前去。斐賀跪在乾清門請罪的事他也聽說了,他知道皇帝生氣,所以也不敢去求情,只能忍著。好在皇帝還是信任斐賀的,讓人進宮面聖去了。

聽到消息後,齊染松了口氣,然後被吉祥扶著回寢宮休息,吉祥一路上碎碎念道:“太子,你的臉都起紅了,這熱氣也上來了。太醫說你要好好休息,萬萬不可太過操勞。”

齊染頭暈腦脹的,耳邊聽著他這話,便不高興的道:“閉嘴。”

吉祥看著他難受眉眼間有些生氣的樣子,也不敢多說話了。小心的把齊染扶上床,他忙拿了熬好溫度也正適宜的藥,然後小心的遞給齊染。

藥很難聞,也很苦,齊染卻面不改色的仰頭喝下。等他喝完,吉祥忙遞上去一罐蜜餞,齊染看著那蜜餞有些出神。

吉祥看他沒有動,神色有些恍惚,心裏有些不知滋味。貼身服侍齊染的宮人都知道他不大喜歡喝那些苦藥的。以往齊染生病需要喝藥時手邊都準備的有蜜餞,那都些蜜餞都是梅妃親手做的,齊染很喜歡。

現在這蜜餞雖然早已換了,但是齊染看到這些,怕是會想到梅妃娘娘吧,吉祥心裏有些發苦的想。不過他還是面無改色的把東西往齊染面前放了放,輕聲勸慰道:“太子,嘴裏苦,吃點去去苦吧。”

齊染漫不經心的捏起一個蜜餞,然後緩緩放在嘴裏,又苦又甜的滋味在嘴裏蔓開。齊染把東西囫圇咽下,語氣有些飄道:“把東西收起來吧,日後不必拿出來了。”

吉祥應了聲,在他準備伺候齊染休息時,有內監來稟,說斐侯爺來了。

齊染猛然坐起身,他的頭因為動作激烈而又沈了沈,臉色也有些蒼白。他抓著床沿,對著一臉擔憂的吉祥語氣有些焦急道:“快去請斐侯爺進來。”

吉祥知道齊染現在想見斐賀,應了聲忙去了。

斐賀進來的時候,看到的便是一臉病態掙紮著要起身的齊染。斐賀忙上前扶住他,然後掀開衣袍準備跪下,齊染緊緊抓著斐賀的胳膊,道:“舅舅不必如此。”

斐賀聽齊染這一聲舅舅聽得是心底發酸,齊染在說話方面一向不讓人抓住把柄。每次見了他,不管是在東宮還是別處,都稱呼他為斐侯爺的。

這次必是受了很大的委屈,才會想要和自己這個舅舅說說話吧。

齊染讓斐賀坐下,讓吉祥出去,然後他平息下自己的心態,輕聲道:“舅舅可無礙?父皇那裏可有為難?我聽聞外祖母被宮裏的事驚著了,她老人家可還好?”

斐賀擡眸看著已經恢覆理智的齊染,一臉覆雜道:“多謝太子殿下關懷,臣無礙,皇上並未為難。母親的身子只是有些虛罷了,府上有大夫伺候著,太子也派了禦醫前去,定然無礙的。”

齊染點了點頭,他道:“外祖母怕是要傷心難過壞了,我這個外孫也是不孝。”

斐賀道:“太子殿下言重了,誰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,太子殿下當保重身體,不可傷心過度,皇上很是擔心殿下。”

齊染苦笑了下道:“舅舅可去看望過七弟了?”

斐賀道:“臣聽聞皇上說太子因傷心過度染了風寒,便前來探望,還未曾去探望七皇子。”

齊染看著斐賀的眼睛道:“舅舅,現在最傷心難過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的就是七弟了,他性子本是灑脫,現在怕是要受一番打擊了。舅舅一會兒去看望七弟,好好勸慰他一番。”說罷這話,齊染眼角染了一絲澀意:“七弟現在最不想見的人怕就是孤了,孤也不知該以何面目見七弟,總歸是彼此有了隔閡。”

斐賀也沒想著睜著眼說瞎話安慰齊染,說齊瑛不會在意的之類的話。梅妃再怎麽犯錯,她都是齊瑛的母親,她對齊瑛的疼愛是真心的,甚至她犯的錯都是因齊瑛而起。所有人都可以埋怨她,只有齊瑛不能。

齊瑛也不可能一點心結都沒有的像往日那樣同齊染相處,這是梅妃在有了這些心思後,必然會發生的結果。

斐賀沈默了下道:“七皇子是在戰場上見過無數死離死別的人,他心胸雖然闊達,只是這種事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。臣一會兒會去勸勸他的。”

齊染搖頭道:“舅舅不要勸七弟了,他現在正難受,勸了也只會讓他更加難受。他若心中怨恨我,那邊怨恨吧,孤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想明白的。”

斐賀楞了下,還未等開口說別的,齊染已經繼續開口:“只是舅舅,七弟現在正值傷心難過心性不定之際,且不可讓他聽信別人之言,中了別人挑撥離間的奸計。孤現在說什麽,七弟心裏怕都不想聽也不願聽,說不得根本就不想見孤。斐清表哥性子直爽,我們三人又是自幼一起長大,彼此感情深厚,舅舅便讓斐清表哥多多進宮陪陪七弟。”

斐賀聽了這話忙道:“太子殿下放心,臣知道該怎麽做的。”

齊染這才放下心來,正當他還想說什麽時,門外吉祥來稟,說是前去給斐老夫人看病的禦醫王科回來了。

齊染道:“讓他進來。”

王科進入齊染寢宮還未行禮請安,齊染已道:“王太醫不必多禮,外祖母可無礙?”

王科微微彎腰拱手道:“回太子,微臣到了安定侯府時,斐老夫人已經醒了,喝了藥正休息著呢。斐老夫人並未見微臣,說是身體已好,讓微臣替她謝過太子殿下的關懷。”

王科這意思很明白,斐老夫人這是因為梅妃的事對齊染有了怨氣,一聽是齊染派的禦醫,她根本不想見。王科還有句話沒敢說,當時斐老夫人送他離開前,還問了他,現在七皇子如何了。王科是皇帝最信任的禦醫,當時便微微一笑道:“七皇子有皇上和太子照料著,自然是好的。”

齊染聽到此話微微一楞道:“外祖母沒事便好,麻煩王太醫了。吉祥,你親自送王太醫回去。”吉祥忙道:“是,王太醫,這邊請。”

王科朝齊染和斐賀行了個禮,然後提著藥箱離開了。

等人走後,斐賀站起身想請罪,齊染道:“舅舅不必多言,外祖母一向心疼梅娘娘,此事又是因孤而起,她老人家心裏不舒服也是情有可原的。”

斐賀老實道:“母親時常念著皇後,念著梅妃娘娘,皇後和梅妃先後入宮,雖同在京城,但母親卻是一年難得見上幾面,現在母親歷經大悲,一時有些傷心也是難免的。”

齊染道:“舅舅,孤明白,也不會因此責備外祖母的。孤只是還有一事,想請舅舅幫忙。”

斐賀忙道:“微臣但憑太子殿下吩咐。”

齊染臉色肅穆,他道:“孤本來也不願多想,但梅娘娘此番行事,身後若說沒有他人支持,孤定然是不信的。舅舅,孤信你,信斐清,信七弟。但斐家的人孤不是每個人都信,還望舅舅回去後細細查證,孤不希望再出現這種腹背受敵的事。”

說道後面,齊染大抵是想起了上輩子的事,言辭有些鋒利。斐賀心中一緊,知道齊染這話若有所指,也知道他是給自己面子,並未直接說出那人的名字。齊染這是以太子的身份在警告斐家,也是再讓斐家做出選擇。如果斐賀不願意出手,那就是齊染自己會動手,齊染動手,那便是另外一番場景了。

以前斐賀只覺得齊染做事溫吞,手段溫潤,第一次他感到齊染溫和表面下的殺伐決然,身上隱隱有了身為皇帝的冷酷。如果齊染這話不是對著斐家說的,斐賀甚至會讚嘆一番齊染,只是一想到齊染這話是說給斐家聽的,斐賀心裏有些難受。

梅妃是他的親妹妹,齊染是他的親外甥。本來是和和美美的事,結果弄成現在這模樣。斐賀不明白,權勢地位難道真的能迷住一個人的眼睛,讓她連潛在的威脅都看不清了?

齊染知道斐賀心裏不好過,他輕聲說:“舅舅,不是孤逼你。但凡今日梅娘娘所做之事成功了,那後果就是不堪設想。梅娘娘做事漏洞百出,早就被人暗中拿住了把柄,那時等待孤和斐家的就是死路一條。孤分不清身邊信任的人是敵是友,說出去何等悲哀?好在,孤現在還有時間,可以肅清身邊有心之人不會被人利用。”

斐賀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,雖然心中有些悲涼,他低聲道:“太子殿下的心意微臣明白,太子殿下放心,微臣回去後定會好好查證,若斐家真出了這樣的人,微臣定會給太子殿下一個交代的。”

齊染道:“孤信斐侯。”

這是今天斐賀第一次聽到齊染喊他斐侯,既是尊敬又是君臣。

話說到這裏,齊染也不想多說什麽了,再者他的腦袋也昏沈的厲害,便道:“舅舅去看望七弟吧。”

斐賀看他臉色不好看,便起身道:“太子殿下身體不適,好好休養。微臣告退。”

齊染看著斐賀離開,然後緩緩躺在床上閉上眼休息。大概是病的狠了,他的頭很暈,就算是躺在床上還是感到整個人浮浮沈沈難受的厲害。

他腦子一片漿糊,但還是不想睡,他在想以後,不過想的有些乏力。這時他聽到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,齊染心中一動,睜開眼,便看到了林悅正坐在桌子前沈思。

齊染啞著喉嚨道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林悅微微勾起嘴角道:“怎麽這幾次我們每次見面你都這一句問話?”

齊染想了下,似乎還真是這樣,他自嘲的笑了笑,本來想坐起身的,但是頭一陣眩暈,身體一軟,他又躺回去了。

林悅走到他身邊,撫摸了下他的額頭,道:“燙的很,你好好睡一覺。”說完這話,他轉身準備離開,齊染反手抓住他的手,許是起熱生病的緣故,他的腦袋是一團漿糊,也許是心身疲憊的厲害,齊染低聲道:“你留下。”他說不出讓人陪自己的話,只能說你留下三個字。

林悅回頭訝然道:“我只是想給你倒杯水,本來也沒打算走啊。”

齊染本就渾身都熱的難受,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的更熱了,臉紅的更厲害了。

這時吉祥走了進來,他道:“太子殿下,斐侯爺去了七皇子那裏。”說完這話,吉祥看著齊染那只放在外面的右手是在緊緊握著空氣的模樣,他想太子這可能是太傷心了,便忙快速上前想給他把手放在被子裏:“太子殿下,你不要多想了,斐侯爺是個……”

“站住。”一眨眼看到吉祥差點要撞到林悅身上,齊染忍不住厲聲道。

吉祥一臉無措的站定,臉上一臉驚恐,不明白齊染怎麽了。齊染緩緩松開手,閉眼道:“孤休息一會兒,沒有允許,任何人都不許進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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